破晓之冬

《星辰之砂》第一章 相遇

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个人名叫艾格尼丝·克鲁尔。

她得到了天使的承认，遵循神的旨意封印了使全大陆陷入沉睡的恶灵，建立了属于人类的希拉里亚王国，使遭受无数灾祸的人类团结起来，抵御魔族的入侵。

然而，再伟大的英雄也有死去的时候。

没多久，觊觎着人类的魔族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，并发动了战争。

战争的关键时刻，一位公主向艾格尼丝的神像祈祷。

祈祷得到了回应，奇迹出现了，夜空中的星辰发出耀眼的光辉，向魔族砸来，地面上满是星星的碎屑。人类赢得了战争，与魔族签订了和平条约，暂时休战。——《希拉里亚传说集-星辰之砂1》

劳拉合上了有点破的兽皮书，打了个哈欠，把兽皮书放到一边。

晚安。

她对自己这么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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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，热闹嘈杂的集市里，一人骑着一只会漂浮的红色海马在街道上闲逛，最终停在了一个苹果店前的慈祥的老婆婆那。

那人从海马身上跳了下来，露出一个笑，道。

「阿婆，又见到你在这里摆摊了啊。」

「哎呀，好久没见你了，你这丫头又骑着你的小海马招摇地上哪玩去了？」

菲利斯在口袋里摸了摸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，眼睛眯了眯。

风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脸颊，几捋发丝飘荡在耳侧。

「瞧您说的，我没那么爱玩的啦，还是老规矩。」

卖苹果的老婆婆也笑回应。

「好好好，不爱玩，你等等阿婆，年纪大了，动作有点慢。」

老婆婆转过身，走进店铺里。

菲利斯一手拿着钱包，等着阿婆出来，一手撑在海马的身上，抬头望天。

「嘿，尼克斯，你说今天会不会发生什么？」

红色的海马嘶嘶地叫了几声。

远处，某处暗巷内，身披斗篷的人躲在阴影里，一双眼睛紧盯着她。

「什么？你咒我乌鸦嘴？太过分了，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！」

由于直视下午的太阳，她桃红色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，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虎牙，将身体向右倾斜，脸上却一副悠闲自在享受阳光的样子，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生气。

突然，一道黑影以人肉眼无法可见的速度闪过，只听到钱币碰撞的叮当作响声，菲利斯的手中空空如也，在十米之外的地方，那道黑影疾驰而去，即将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。

「嘿！是小偷！尼克斯，我们有活要干了！」

菲利斯眼中只惊讶了一瞬，马上便翻身上了海马，大声喊道。

「阿婆！我的钱包被人偷啦！我先去追小偷了，东西暂时不用给我！」

「什么！有小偷！诶，你这丫头小心啊，别出去追了。」

老婆婆走出店门，风静静吹过，除了一些听到喊声好奇张望的人们，门前空空如也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「唉~」

老婆婆不由地叹息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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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擦着双颊而过，享受路上行人的注目礼的菲利斯正骑着那神奇的海马不断地前行。

她拍了一把海马。

「嘿，老兄，给点力。」

她与斗篷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，最终停在了这个城市里最常见的暗巷里。

「嘿，这位小偷，你是不是该停下了。」

菲利斯骑在海马上，拍拍海马示意他停下。

蜜橙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光，她站在阳光照射处，看向已经走进死胡同里的斗篷人。

有5人高的灰色墙壁高高地耸立，象征着斗篷人已经无法逃离，至少菲利斯是这么认为的。

对面沉默着转过了身。

菲利斯感受到那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，并且在仔细地打量着自己，顿时，恶作剧的心思生起。

「难道，你终于打算放弃把钱包还给我啦？」

她一扭身，一只手掌“啪”地一声拍在另一只手掌上，故意做出惊喜的样子，眨了眨眼睫毛。

「......！」

一脚蹬地，斗篷人掀起了长到拖地的布料，一圈直击面门，另一拳紧随其后。

「诶诶诶，怎么能打人呢，有话好好说呀。」

菲利斯一个侧身躲过第一拳，又是一个后仰，躲过了接下来的一拳，紧接着是斗篷人的一个猝不及防的横扫，像玩孩子们的跳山羊游戏一样，她再次轻松躲过。

就这样一打一躲的几个来回后，她趁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破绽，抓住了斗篷人的手腕。

「唉，你的手腕好细啊，太瘦了吧，软绵绵的拳头和腿，难怪打不到我。」

菲利斯的另一只手抚上那人的手背，一点一点地，把紧握成拳的手掌解开，把自己的手插进手指缝隙里。

对面静了2秒，猛地用力一挣，可斗篷人还是失败了。

「钱包，还给我吧。」

保持着让人感到诡异的姿势，菲利斯就像在向情人索要一件自己想要的礼物。

「......！」

对面的鼻子里发出气音，大概是被菲利斯的行为激怒了。

「......疾风啊，为我所用吧！」

短短的一句话落下，一团猛烈的大风由斗篷人胸口涌出，一下子吹飞了菲利斯，强风还携带着大量的暗巷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在菲利斯的身上。

「我......怎么能这么耍赖，我还没玩够呢，跑了？」

止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，菲利斯勉强从一堆杂物里走出，拍了拍被吹得一身树叶子的衣服。

「不过，也不是不能追上，海马兄，尼克斯，我就靠你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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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房顶上，斗篷人眺望着远方。

应该甩掉她了吧？

斗篷人一个跃起，落在了另一间房子的屋檐上，落地无声。

在四处不断地跳跃了几次后，斗篷人落在了一处暗巷里，并在墙壁上轻轻敲了几声，然后晃了晃钱包。

钱包里的金币叮叮咚咚地碰撞，把它放在了一个显眼空地上，斗篷人躲了起来。

从暗巷的各个角落里，走出了一群衣衫褴褛，身材矮小的乞丐，他们的眼神麻木无光，头发脏乱，脸上也不知道沾了些什么，身上瘦得可以见骨，身上散发着令人难以言喻的味道

突然，像是看到了希望，他们的一双双眼睛都亮了起来。

「是钱！好心人又来帮我们了！」

「我们不用饿肚子了！我们不用饿肚子了！」

看到这一切，斗篷人拉了下兜帽，遮掩着并没有露出的笑容，忽地叹了口气。

我该走了。

她转过身，即将再次没入更深的阴影中，可那暗处却亮起了一道红色的幽光。

「原来你在这里啊，宝贝我好想你哦」

怎么回事？我明明把她甩掉了，这么难缠的吗？

轻佻的女声回荡在耳边，油腻的台词让她从生理到心理上都产生了不适感。

颠覆了刻板印象，让人没想到的是想让她大骂“流/氓”二字的，会是一名外貌上和她年龄相仿的女性。

刚想再次念咒，发动风的力量，对方上来就控住了她的双手，一下子把她扑倒在了地板上，兜帽落下，露出了她的天蓝色长发。

接着，她杏黄色的瞳孔收缩，出现了一条类似肉食动物的细缝，像猫科动物的眼睛。

那个人把她按倒在地，唇贴在了她的唇上。

一片寂静，她能听到彼此的吸气声以及不断加速的心跳，她努力挣脱对方，但仍然失败了，对方貌似身上有一种怪力，使她动弹不得。

良久，在确定她不会准备逃跑后，对方终于起身，维持跪在她身上的姿态，一撩前面的刘海，露出了那双满足的桃红双眼。

「抓住你了，小偷先生，不......是小偷小姐。」

她舔了舔唇。

「我叫菲利斯·贝内特。」

菲利斯盯着她。

「轮到你了，小偷小姐。」

「劳拉......劳拉·杜瓦。」

见怎么样都会被对方逮住，在吐出后面的几个字时，她犹豫了下。

「你是来向我索要钱包的吗？贝内特小姐？」

菲利斯心中忐忑，面上却心如止水。

「哎呀，原本是这样子没错。」

菲利斯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，表现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，好像之前强吻的人不是她一样。

惺惺作态，装小白兔。

劳拉偷钱包的负罪感减轻了一点，她为菲利斯贴上了标签来表示她对这种行为的鄙夷和厌恶，虽然她不会表现出来。

「这里好像不适合我们聊天，换个地方吧。」

菲利斯将腿挪开，站起身伸出手。

「谢谢。」

小朋友还挺有礼貌的。

菲利斯心想。

劳拉短时间内就平衡好了内心，强忍着对日后自己会遭遇什么的恐慌，以及对菲利斯的恶心，把手搭在了对方的手掌上。

一个用力，劳拉被拽起来了。

菲利斯招呼着那匹叫做“尼克斯”的神奇海马过来，二人骑在漂浮的红色海马的背上。

「啊，对了，还有一件事。」

菲利斯像是想起来些什么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。

......这个人的钱是不用一个钱包装的吗？

劳拉的内心默默吐槽。

她把钱包一把抛出，钱币落地有声。

「孩子们，这些我都送给你们啦！」

菲利斯大喊着，一个加速，海马驮着二人飞速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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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原来你还在原地等着我啊，我还以为你会逃跑呢，我亲爱的杜瓦小姐姐。」

菲利斯背上扛着一只比她体型大了不知多少的一头野猪。

她一下子把野猪的身体扔到地上，拿出一把小刀来，熟练地开始切割。

劳拉看着她的动作，心里则反驳。

谁敢逃啊，之前劳拉明明跑了那么远，还是被菲利斯追到了，虽然劳拉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被追到，也许对方有一种魔力追踪术，不对......

劳拉开始梳理起她所知道的事情。

菲利斯·贝内特，一名忠诚于教会的骑士，曾经在人类与魔族西部交接处边境立下赫赫战功，虽是女性，整个骑士团没有一名男性掰手腕能够赢过她。

但私下里，人们都在传她是一名轻浮的女性。

本来劳拉对这种传言总是半信半疑，毕竟人一旦出名了，据她所知道的那样，人们总是会想办法挑着人家坏的说，没有就捏造一个。

她看着眼前的人轻轻松松地把一只猪分割成小块，撒上佐料，架在火上烤。

同名同姓的巧合应该是不可能，眼前确实是那名声名显赫的骑士，并不擅长魔法，更多的是力量与技巧，还有......

「别看着人家啦，亲爱的，今天想吃什么？」

注意到劳拉的视线，菲利斯把头抬了起来，那双桃红色的眼睛，不知道的人旁观，会以为她们的确是一对恋人，正在森林里吃着烧烤，并打算商量着等会到哪里去旅行。

说的好像是我有选择一样。

「别这样看着我，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~」

「......滚。」

「好的，这就滚过来~」

太轻浮了。

菲利斯丝毫不顾忌地挤过来靠在劳拉身上。

这一刻，劳拉·杜瓦的眼神冰冷得可以杀人，只是她自己浑然不知。

菲利斯·贝内特，无论她想做什么，她一定是一个轻浮的女性，而且，她同样也喜欢女性。

是一个变态。

她在心里重复道。

「怎么不说话了，说一句嘛宝贝~」

呕，想吐。

劳拉强忍住甩她一巴掌的冲动，开口道。

「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带我到这里？把我交给教会审判不就好了？」

大概是由于菲利斯的行为太匪夷所思，但没有伤害到她，劳拉便没有表现得特别警惕。

「嘿，你这么说我就偏不。」

篝火啵啵啵啵作响，架子上传来了一股很香的味道。

「我烤好了，你吃吗？」

菲利斯取下几根烤签，递给劳拉。

劳拉没接。

「......」

菲利斯从劳拉眼中读出了一种“你该不会给我下毒了吧”的错觉，于是，拿出一根烤签，咬了一口。

「你看，没毒。」

菲利斯把那个被咬了一口肉的烤签又递了过来。

「你也要来一口吗？」

「不......不用了。」

劳拉勉强挤出一点笑，却看上去十分僵硬。

菲利斯虽然嘴上这么说，却把烤签抽了回来，吧唧吧唧几口，烤肉就被吃完了。

「我只是说说，喏，还有其他的。」

她把其他串着肉的烤签递过来，显得劳拉的拒绝非常......

劳拉心里“哼”了一声。

亏我还以为你又送了些钱给乞丐小孩们是真心，看样子不过是一时兴起。

她算是看出来了，菲利斯·贝内特，不仅轻浮，而且总是以戏耍别人为乐。

劳拉接过串着烤肉的烤签，嗅了嗅，很香，很好闻，应该很好吃。

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，杏黄色的眼睛，瞳孔再次竖成一道缝。

她优雅地小口小口吃着，肚子里饥肠辘辘的感觉消失了，转而被热量填满。

直到吃完时她再抬头，发现菲利斯并没有在享用烤肉，而是在看着她。

四目相对，劳拉脸红了一下。

丢人，不会被她看出来我还挺喜欢吃吧。

由于吃了烤肉，并且觉得菲利斯的厨艺很不错，劳拉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。

人不行，厨艺倒是不错，咳咳，但仍然是个变态。

不怪她这么想，劳拉其实还是有点在意之前的那件事情。

那可是我的初吻......

一想到夺走自己初吻的人正在盯着自己吃东西看，她就觉得心里发毛。

「别误会。」

菲利斯突然正经了起来，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语。

「我只是觉得，既然你只是为了孩子们，那也没有必要把你送上审判会，而且我这个钱包的主人都不追究了，钱包丢了就丢了。」

那为什么还追着我不放？该不会她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骑士，要跟我说，劫富济贫的初衷很好，但偷窃是不对的吧？看她的性格也不像啊。

「而且——」

菲利斯一只手捂着胸口。

「我，有的是钱！」

......不知道如何吐槽这个人比较好，正经不过3秒。

「那就谢谢贝内特小姐的款待，请问您是否肯放过已经填饱肚子的小偷离开，并且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呢？」

「啊，这可不行。」

菲利斯伸出一根食指，随着她说这句话的每一个字，左右摇晃。

「才只吃了一根就饱了？你肯定没吃饱。」

「要聊点什么也得等之后，你这么一折腾，已经很晚了，我想办的事情也没办法办成了，干脆就等明天吧。」

是吗？是因为我......不对，为什么我同情别人的毛病又犯了，这家伙绝对不值得同情，肯定是在卖惨。

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。

「抬头。」

顺着菲利斯的话，劳拉抬头。

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，地面与天空的交接处，暖黄色的光一圈一圈地均匀晕开，红色与夜的紫混合，由白色的云作点缀，隐隐可以看见一颗颗星星慢慢显现。

「是晚霞里的星辰之砂。」

她听见菲利斯说。

「哪有什么星辰之砂，骑士大人居然也会相信传说，身居前线的你有亲眼见证过奇迹吗？」

劳拉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晚上阅读的，有关“星辰之砂”的传说。

「哎呀，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。」

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有名吗？」

劳拉刻意用反问句来表达了她的讥讽。

「嘿，我就当是你在夸奖我了。」

莫名其妙。